我们知道,原生农业是在欧亚大陆两端发生的。现在西方了解的都是在亚洲大陆西端的两河流域形成了早期的原生农业,因为这块地区离西方人近,他们对欧亚大陆的东端不了解。在欧亚大陆的东端也是“两河”:长江、黄河。西端的两河间距很窄,是单一作物种植,是半岛型农业;而东端两河间距很大,是大陆型农业,北方是旱作农业,南方是水作农业。中国从一开始还处在原生农业时代,农业就是多样化的。而西亚的“两河”农业是单一的,后来扩展到欧洲西部,形成了欧洲的次生农业,也是以相对单一的作物为主,这个农业方式就是欧洲人带向世界的、以种植小麦吃面粉为主的农业和食物方式。现在的澳洲、美洲、非洲,只要是西方人殖民过的地方,都以吃面包为主,而亚洲则是杂食。我们不必将亚洲原住民大陆所生存下来的多样化、生态化的农业方式再改造成单一化的,否则就脱离了本土的条件。
基于这些道理,所谓的农业1.0、2.0、3.0,发生变迁的主要原因是气候变化。从这个角度看中国历史上游牧民族跟中原之间的关系演变,就很清楚了,都跟气候变化带来的农业产出多少有关。而气候变化是周期性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现象,人类社会只能做适应性改变。所以我们看到早期的长城,是沿着400毫米等降水线修筑的,是从东北向西南的斜线。中国的东部大陆是太平洋季风影响的农业,西南地区则依靠印度洋暖湿气流,这样就有了四川的盆地农业,西北地区靠的是西伯利亚的风。所以,东亚大陆上人类赖以生存的农业,是被自然、地理、气候等条件决定的,不是制度决定的。
农业发展到现在,我们遭遇到的农业产业化问题是四大经济规律不可逆。
一是根据“要素再定价”规律可知:由于符合农村外部资本要求的土地规范流转占比很低,导致能够用于支付农业资本化的成本所必须的绝对地租总量并没有明显增加;同期,加快城市化造成农业生产力诸要素更多被城市市场重新定价,在这种“外部定价”作用下的农业二产化所能增加的收益有限,根本不可能支付已经过高、且仍在城市三产带动下攀高的要素价格,于是农村的资金和劳动力等基本要素必然大幅度净流出。农业劳动力被城市的二产、三产定价,农业企业家进入农业跟农民谈判,其提供的一产劳动力价格就不可能被农民接受。农业劳动力的老龄化表明其竞争力丧失殆尽。这个规律告诉我们,农业的基本生产要素(包括劳动力、土地等)现在已被其它产业定价了,不能再按照农业去定价,这就是现代农业的困境所在,农业产业化就失败在支付不起要素价格。
二是根据“资本深化”规律可知:农业产业化内涵性地体现着“资本增密排斥劳动”、同步带动农业物化成本不断增加。推行美国舒尔茨《改造传统农业》带来的相应后果,则是大部分过去在兼业化综合性村社合作社通过内部化处置外部性风险条件下还能产生附加值的经济作物、畜禽养殖,一旦交给产业资本开展大规模二产化的专业生产,就纷纷遭遇生产过剩;单一品类生产规模越大、市场风险越高。如今,一方面是农业过剩的情况比比皆是;另一方面则是在城市食品过分浪费的消费主义盛行情况下,大部分规模化的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仍然几无盈利,中小型企业甚至债台高筑转化成银行坏账。
三是据“市场失灵”+“政府失灵”规律可知:追求资本收益的农业经营都会造成“双重负外部性”--不仅带来水土资源污染和环境破坏,也带来食品质量安全问题。正因“双重失灵”,愈益显著的“双重负外部性”已经不断演化为严峻的社会安全成本。
四是根据“比较制度优势”规律可知:农业企业走出去遭遇很多失败的原因,在于中国经验在话语权和制度建构权等软实力领域目前尚难以占据比较优势,很多企业的企业文化不适应国际市场上的主流趋势,必然遭遇尴尬。
因此,在目前资本全面过剩的条件下,我们要及时了解世界范围内的农业企业都在作什么改变,他们都在强调改变过去的发展模式,正在向社会化这一方向演进。这是解决农业问题的出路所在,需要我们给予足够的重视。